作者：杨基中

金岳霖(1895年7月14日-1984年10月19日)，男，字龙荪，祖籍浙江省绍兴市诸暨县，出生于湖南长沙。1920年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博士学位，曾任西南联大文学院心理学系教授兼清华大学哲学系主任，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副所长兼研究室主任。他把西方哲学与中国哲学相结合，建立了独特的哲学体系，著有《论道》、《逻辑》和《知识论》。

提到金岳霖，大凡读过一点书的人不会陌生，他是我国著名的哲学家、逻辑学家，是中国第一批院士。他早年从海外学成回国，喝了一肚子洋墨水，不仅博学多识，且穿着考究，打扮得光鲜亮丽，一派青年才俊的不凡气度。可就是这样一个人，一生却孑然独处，孤独终老。这么说，并非他不解风情，没有女人缘，其实他是颇讨女人喜欢的。当年留学英国，走在大街上，他的手臂上总能挽着个洋美女，令许多同窗好友望之口吞涎水，无比艳羡。

况且，只要遇到心仪的女子，他总是不吝才情，奉上赤诚，倾注赞美。

——但他不同于郁达夫，风流才子烂生情。说起郁达夫，这位“曾因酒醉鞭名马，生怕情多累美人”的放旷文人，1917年从日本学成回国与同乡女子孙荃订婚。对于孙荃，郁达夫曾描写她“荆钗裙布，貌颇不扬，然吐属风流，亦有可取之处”，这段文字可以看出郁对孙还是较为欣赏的。但是，如果没有那场艳遇，两人有可能相守到老。

可人生偏偏有时节外生枝。时隔十年，即1927年，郁达夫在其朋友家里偶遇“杭州第一美女”王映霞，她那“楚楚谡谡，其孤意在眉，其深情在睫，其解意在烟视媚行”的韵致，把郁达夫撩拨得如火上浇油，不能自已。他原来的天空塌陷了。当日回到家中，他在日记里写道：我的心被映霞搅乱了。自此，他抖擞精神，横刀跃马，义无反顾地展开对王映霞的疯狂进攻，终于如愿以偿，抱得美人归。

这场婚姻，最终也没给他带来好果子。

——他也不同于徐志摩，垂涎别人老婆的美貌，甚至是朋友的妻子，也会施展登徒子的本领，横刀夺爱。徐志摩认识陆小曼时，陆已是徐的好友王庚的妻子，徐以好友的身份经常被王庚邀入家里，可王庚万万没想到这是引狼入室。徐趁机与陆频繁交往，在徐的猛烈示爱与追求下，两人坠入爱河，很快陆向王提出离婚，并与徐走到一起。

徐志摩曾说过一段话：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，得之，我幸，不得，我命，如此而已。他是这么说的，也是这么做的。他的第一次婚姻，是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与张幼仪结为秦晋之好，对这段婚姻，他是一百个不满意，直到邂逅林徽因，他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她，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。

但他不甘心，为了寻求灵魂中的唯一，他不顾使君有妇，罗敷有夫，又掉头转向被胡适称赞的“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”——陆小曼，从此走上了不归路。

——他还不同于胡适，那是个想吃而怕烫的人。提到胡适，这位被蒋介石称为“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，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”的人物，也被视为人中君子。胡适与他的小脚夫人江冬秀白头到老，一直为人称道。

他这样一个誉满天下的名士，倾慕他的女人太多了，但他并没有炼成金刚不坏身，毕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男人，见到出色的女子，也有心猿意马滑出跑道的时候。他与曹诚英一段恋情就是如此，曹为此还坠了胎。胡适也曾动过歪思，想与江冬秀离婚。可他一提出，江转身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，对胡说：离婚可以，我先把两个孩子劈掉。看看这气焰，这狠劲，这决绝，简直美狄亚再生。胡听后，吓得偃旗息鼓，举手缴械，从此再也不敢开口。

胡博士遇到了一个狠角儿，当然，也是这个狠角儿在很大程度上成就了他一世道德君子的名声。

金岳霖就不同了，他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能在男女之事上做到不越雷池适可而止。这里，我们只要从金岳霖题赠两位女人的联语，可以看出他既是一个翩翩才子，更是一个谦谦君子。

他的第一副联语是题给沈性仁的。说起沈性仁，可能许多人还不太了解。沈是民国时代的一代名媛，其芳姿丽容，令林徽因钦羡，胡适视为知己。她出生于浙江嘉兴一个知识分子家庭，江南的温润水色养育了她的天姿，良好的家庭教养陶冶了她的仪态，往哪一站，都是楚楚而有风致。她曾留学欧美，五四时期即翻译戏剧作品《遗扇记》，发表于《新青年》。她是社会学家陶孟和的爱妻。金岳霖第一次见到她即惊为天人，情不自禁地为她撰写了一副联语：

性如竹影疏中日

仁是兰香静处风

联语嵌入沈性仁的名字，以婆娑的竹影和馥郁的兰花形容她的风姿丽采，真是锦上添花花含香。对沈的美貌，朱自清也有过描写：船中见一妇人，脸甚美，着肉丝袜，肉色莹然可见。腰肢亦细，有弱柳临风之态。朱自清是著名的才子，如果把朱自清的和金岳霖的两相比较，金的联语文采熠熠，诗意盎然，更能打动美人之心。

既然名花有主，他收心叠念，不动非分之想，只远观而不可亵玩。

金的第二副联语是送给林徽因的。提起“林下美人”——林徽因，无人不晓，民国时代最为出色的美女加才女，她是金岳霖一生倾慕的情人，林徽因对金也有好感。一次，林徽因告诉她的夫君梁思成，说她同时爱上了两个人，一个是梁思成，另一个就是金岳霖。梁辗转反侧了一夜，第二天给林回应：你是自由的，如果你选择金岳霖，我将祝福你们幸福。林又将梁思成的话说给金岳霖听，金的回答更令人动容：看来，梁思成是真正爱你的，我不能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，我应该退出。

自此以后，曾经沧海难为水，他潜心学问，把对林徽因的爱埋在心底，孑然一生。林徽因去世，他精心撰写了一副挽联：

一身诗意千寻瀑

万古人间四月天

可以说，这一副挽联，在所有送给林徽因的挽联中大放异彩，引人驻足流连，它高度赞美了林徽因一身诗意千娇百媚的才貌，已成为介绍林徽因的一张名片。而我们从中更可看出金岳霖那一颗金子般的赤心和珠玉般的才华。

《诗经》中的《卫风·淇奥》是一首赞美男子形象的诗，，每章以绿竹起兴，借绿竹的挺拔、青翠、浓密来赞颂君子的高风亮节。全诗共三章，不妨看看第一章：

瞻彼淇奥

绿竹猗猗

有匪君子

如切如磋

如琢如磨

瑟兮僩兮

赫兮咺兮

有匪君子

终不可谖兮

如果把它译成白话文，意思是说：看那淇水水河弯/绿竹婀娜长得欢/有个文雅的君子/如琢骨角器一般/如雕玉石美无斑/态度庄严胸宽大/既有威仪又文雅/有个文雅的君子/教人始终难忘他。

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和麒麟，人间罕有，世上难寻，而金岳霖就是这么一个风度翩翩洵美且仁叫人永世难忘的谦谦君子。

作者简介：杨基中，安徽作协会员，出版两本诗集，在各类报刊上发表文章40余万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