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华绝代的民国第一奇女子 — 吕碧城
冠盖群芳、风华绝代的吕碧城,堪称民国第一奇女子,其一生颇为传奇:身为红粉,而有巾帼女豪之誉,一生伤怀国是,关怀民瘼,痛恨黑暗,同情弱小,又倡导佛学菩提,力主护生。她不仅是“近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”、诗人,政论家、社会活动家、资本家,还是中国第一位女性撰稿人,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个女编辑,中国第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,中国女权运动的首倡者、中国女子教育的先驱者……时人写诗赞曰:“绛帷独拥人争羡,到处咸推吕碧城。”
凤毛麟角之才女
吕碧城,一名兰清,字遁夫,号明因、宝莲居士。安徽旌德县人,生于清光绪九年(1883年)。父亲吕凤岐乃光绪三年丁丑科进士及第,曾任国史馆协修、玉牒纂修、山西学政等。家有藏书三万卷,诗书自可育人。书香之家的熏陶,使吕碧城聪颖而早慧:“自幼即有才藻名,工诗文,善丹青,能治印,并娴音律,词尤著称于世,每有词作问世,远近争相传诵。”
吕碧城不仅是大才女,而且是大美人。从时人赠她的“天然眉目含英气,到处湖山养性灵”以及“冰雪聪明芙蓉色”等诗句里,我们也可看出她的美貌来。今传有其照片多帧,着装为欧式衣裙、胸绣孔雀翎、头戴翠羽,风姿绰约,娟秀妩媚,美丽可人。现代著名女作家苏雪林曾誉其为“美艳有如仙子”。
吕碧城12岁时,诗词书画的造诣就已很高了。这一年她写了这样一首词:
“绿蚁浮春,玉龙回雪,谁识隐娘微旨?夜雨谈兵,春风说剑,冲天美人虹起。把无限时恨,都消樽里。君未知?是天生粉荆脂聂,试凌波微步寒生易水。浸把木兰花,谈认作等闲红紫。辽海功名,恨不到青闺儿女,剩一腔毫兴,写入丹青闲寄。”
吕碧城著有《信芳集》、《晓珠集》、《雪绘词》、《香光小录》等十几本诗词集,其代表作被近代词学理论家龙榆生收入《近三百年名家词选》,称之为“近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”、“凤毛麟角之才女”。
《大公报》主笔
吕碧城9岁时便与同邑一汪姓乡绅之子订婚。13岁那年,她的家庭发生了重大变故,父亲病逝,因无子嗣,全部家产被族人霸占,并唆使匪徒将母亲严氏强行幽禁,遭“夫家”退婚等。
也许是命运的眷顾,吕碧城时来运转。《大公报》总经理兼总编辑英剑之邀请她担任《大公报》见习编辑,自此成为我国新闻史上第一个女编辑,并开始走上独立自主的人生之路。
才女吕碧城到《大公报》仅仅数月,所发表的格律严谨、文采斐然的诗词就颇受前辈们的赞许。她又连续撰写鼓吹女子解放和宣扬女子教育的文章,如《论提倡女学之宗旨》、《敬告中国女同胞》、《兴女权贵有坚忍之志》等,引起了强烈的反响。她在诗词和文章中流露的刚直率真的性情以及横刀立马的气概,深为时人尤其是新女性所倾慕。吕碧城也因此在京津地区崭露头角,声名鹊起,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。
1908年,光绪与慈禧先后亡故,一大批人为之惶惶不安,似乎慈禧一死,天就要塌了,国家失去了主心骨,不知如何是好。这时却有人填了一阕《百字令》:
“排云深处,写婵娟一幅,翠衣轻羽,禁得兴亡千古恨,剑样英英眉。屏蔽边疆,京垓金弊,纤纤手输去,游魂地下,羞逢汉雉唐鹅。”
这首词和一幅题咏慈禧的漫画像,都登在了《大公报》上。作品痛斥慈禧,说她把大清朝的江山搞得一塌糊涂,将边疆的大量领土,国库中的大把银钱送给了外国,她到阴曹地府,见到汉朝的吕后、唐朝的武则天,一定羞愧难言。这使清政府十分恼火,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。这首引起轰动的词和画的作者,就是当时只有25岁的年轻女子吕碧城。
1904年至1908年,吕碧城成为《大公报》的主笔,她的锦绣文章频频面世。她的两个姐姐吕惠如、吕美荪和她一样,均以诗文闻名于世,号称“淮南三吕,天下知名”。《大公报》编辑出版了《吕氏姊妹诗词集》,并发表评论,称她们是“硕果晨星”式的人物。
社交场上的明星
其时,各种聚会上常常会出现吕碧城的丽影芳踪。一时成为京津地区的一道奇特景观,人们对这个有思想的美女加才女刮目相看。当时各界名流纷纷追捧吕碧城,如著名诗人樊增祥、易实甫,袁世凯之子袁寒云、李鸿章之子李经羲等,正如内廷秘史缪珊如有诗赞说:“飞将词坛冠众英,天生宿慧启文明。绛帷独拥人争羡,到处咸推吕碧城。”用吕碧城自己的话说:“由是京津闻名来访者踵相接,与督署诸幕僚诗词唱和无虚日。”
当时追求吕碧城的人很多,据说吕碧城的眼光也非常高,只看上了梁启超与汪精卫,但她又嫌梁启超年纪太大(比吕碧城大9岁),汪精卫年纪太小(与吕碧城同岁)。另外,根据近代天主教史学家方豪先生考证,《大公报》主编英敛之,十分爱慕吕碧城,甚至引起了英夫人的误会。史学家梁元生先生也在英氏日记中发现了英敛之写给吕碧城的词:“稽首慈云,洗心法水,乞发慈悲一声。秋水伊人,春风香草,悱恻风情惯写,但无限悃款意,总托诗篇泻。”确实情意绵绵,流露着一片深情。
吕碧城是这样与友人说起她的情感感悟的:生平可称心的男人不多,梁启超早有家室,汪精卫太年轻,汪荣宝人不错,也已结婚,张謇曾给我介绍过诸宗元,诸诗写得不错,但年届不惑,须眉皆白,也太不般配。我的目的不在钱多少和门第如何,而在于文学上的地位,因此难得合适的伴侣,东不成、西不就,有失机缘。幸而手头略有积蓄,不愁衣食,只有以文学自娱了。
倡导女权的教育家
吕碧城还与“鉴湖女侠”秋瑾交情莫逆,提倡女权,曾与秋瑾同榻而眠,所论多国运民脉之事。“流俗待看除旧弊,深闺有愿作新民。”是她们的共同心声。有趣的是,秋瑾因仰慕吕碧城,也号“碧城”,不少吕碧城的作品被误认为出自秋瑾之手,于是秋瑾“慨然取消其号”。不久,吕碧城又为秋瑾创办之《中国女报》撰写发刊词。秋瑾被害,吕十分痛心,夜不能寐,设法与人将其遗体偷出掩埋,又于灵前祭奠之。吕碧城又用英文写了《革命女侠秋瑾传》,发表在美国纽约、芝加哥等地的报纸上,引起颇大反响。她曾与“鉴湖女侠”呼吁革命,是发动女权运动的先驱者。
秋瑾
做《大公报》主笔期间,吕碧城借助这一舆论阵地,积极为她的兴女权、倡导妇女解放等主张发表了大量诗文。作为妇女思想解放的先行者,她认为,要想实现女性的真正独立,必须“启发民智”,极大提高女性人群的思想文化素质。因此,兴办新式女学成为她实践自己理想的奋斗目标。于是,吕碧城发表了多篇言论,宣扬兴办女学的必要性和重要性。她把兴办女学提到关系国家兴亡的高度,以此冲击积淀千年的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的陈腐观念。女学运动的兴起,恰恰证明了社会上男女地位的不平等,“欲使平等自由,得与男子同趋于文明教化之途,同习有用之学,同具强毅之气。”她认为,“办女学、开女智、兴女权才是国家自强之道的根本”。
从总统秘书到皈依佛门�
民国成立后,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的果实,任大总统,吕碧城进入新华宫担任大总统的公府机要秘书。后袁世凯欲称帝,筹安会的一批人积极充当袁世凯帝制复辟的吹鼓手。吕碧城不屑袁世凯及其追随者之所为,毅然辞职,携母移居上海。她与外商合办贸易,仅两三年间,就积聚起可观财富,成为富甲一方的女商人,生活极其西化、奢华。
吕碧城终身未婚,后逐渐开始对宗教发生兴趣。民国初年,吕碧城在北京见过天台宗高僧谛闲,若有所悟。不过吕碧城真正开始信佛,根据她自己的记叙,是在1929年前后。当时吕碧城旅居英国伦敦,友人孙夫人偶然在街头“捡得印光法师之传单,及聂云台君之佛小册”,孙夫人对此不屑一顾:“当这时代,谁还要信这东西!”但吕碧城立刻说:“我要!”“遂取而藏之,遵印光法师之教,每晨持诵弥尊圣号十声,即所谓十念法。此为学佛之始。”吕碧城的这一学佛因缘颇为奇特,连她自己也常常感叹道:“遇佛法于海外,已属难事,况此种华文刊品,何得流入英伦,迄今犹以为异。然倘不遇者,恐终身不皈大法,险哉!”
吕碧城信佛后,守五戒,茹素,不再肉食,而且大力宣传动物保护。1929年,她接受国际保护动物会的邀请,代表中国出席国际保护动物会在维也纳召开的会议,大力提倡素食,“护生戒杀”。1930年,吕碧城正式皈依三宝,成为在家居士,法名曼智,其佛教修行实践,以净土念佛为主。与太虚、常惺等当时著名僧侣多有往来。
吕碧城的著作有《吕碧城集》、《欧美之光》、《观无量寿佛经释论》、《梵海蠡测》等。其中《欧美之光》介绍了欧美各国的佛学会、素食会、动物保护会。吕碧城旅居欧美时间很长,所到之处甚多,因此搜集的资料非常丰富,而且还保留了许多非常珍贵的插图。
1939年,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,欧洲的硝烟比中国更浓,吕碧城深夜听到邻家的钢琴声,都好似杀伐之声。吕碧城由瑞士返回香港,先是住在香港山光道自购的一所房子中,后搬入东莲觉苑,1943年1月24日在香港九龙孤独辞世,享年61岁。遗命不留尸骨,火化成灰后将骨灰和面为丸,投于南中国海。
李义山的《碧城》其一:
“碧城十二曲阑干,犀辟尘埃玉辟寒。阆苑有书多附鹤,女床无树不栖鸾。星沉海底当窗见,雨过河源隔座看。若是晓珠明又定,一生长树水晶盘。”
或许正是吕碧城富于传奇色彩的一生的写照。她自己所作的《琼楼》一诗,则更能体现她对于人生的真切感受:
“琼楼秋思入高寒,看尽苍冥意已阑;棋罢忘言谁胜负,梦余无迹认悲欢。金轮转劫知难尽,碧海量愁未觉宽;欲拟骚词赋天问,万灵凄侧绕吟坛。”